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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2 兩天八小時的課程結束了,一直很想把我感受到的東西寫下來,
但很多事就拖著,搞得自己筋疲力盡的,就一直沒有動筆。我常常會想到大二、
大三的瘋狂時刻,瘋狂地參加活動,瘋狂地記錄感動,雖然知道自己的文字很笨拙,
但就是有股衝動想要紀錄下來。有時候真的好佩服那時候的體力和熱情,
我知道已經不是能任意參加很多我想去的活動的時候,就算參加也不見得有力氣
好好記錄下來的時候了,但最近這種寫東西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全身在燒的那種感覺
,因為我知道現在不寫下次就不知道甚麼時候寫了。恩,大概是因為李屏賓吧,
值得我這樣做,我也希望愛寫的東西那個我可以回來,持續閱讀、思考、書寫。

李屏賓的攝影美學  (上)

以下是憑自己的話重組李屏賓說過的話,分享給未能參與的朋友。





「美是沒有限制,是經驗的累積。別人沒能看到,由你呈現出來
美是會變的,合適的時候便是一種美。」

賓哥一開始和大家討論什麼是美,他說了以上這段話,而那種一直打破限制,
求新求變的精神不斷地出現在他的談話裡。他舉了他剛入行進到攝影棚
覺得為什麼這些燈要這樣擺,而不是那樣擺?沒有人敢問,但其實沒有誰規定
要怎麼擺,但都沒有人去質疑,或是去想其它的可能。光影的調節是自由的。

他說他以前在香港的工作坊教課的時候,第一天告訴他們所有該注意的準則,
第二天告訴他們這些準則都是可以被違反的。你一定要知道這些,因為
知道了這些你才能突破,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膽子漸漸變大。

你的預想往往會和實作會有落差。

你內心當然會有個完美的藍圖,但你要把實際的狀況考慮進來,
好比你預想開拍的景是個大晴天,那忽然下大雨,你拍不拍?
每一天就是一兩百萬在那邊燒,你還要堅持你的理想,堅持你所謂的風格
還是在既有的限制裡面順勢而行?

順勢而行
這一點,就像在紀錄片裡面說的一樣。他舉的例子是他和姜文拍片,
有一場戲是要在沙漠裡拍的,結果要開拍的時候遇到了暴風雪,完全打亂原本的構想
,整個劇組陷入了低氣壓,拍片可能要停擺。但賓哥和姜文說,這是上天送給你的禮物
你到哪裡去找這種設計阿。後來還是開拍了,最後的成果讓那場沙漠中的暴風雪
成為了一幅極為魔幻寫實的場景。

「順勢而行不是放棄」

這句話讓我沉吟了很久,但後來想想他說的應該是一種保持彈性,不設限
的精神,但也不是沒有原則而是不死守原則。

賓哥繼續說所以他不做「固定」預測與要求,到了現場他已經知道了一些狀況
但他還是想問問別人的意見,來刺激自己的思考。這種因時、因景而異
的想法便可以呼應他之前所說的「美是沒有限制,合適的時候是一種美。」
那是天地給你的

另一個順勢而行的例子是他在幫徐靜蕾拍「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最後一個鏡頭時
跟焦器壞了。拍出來的畫面是都沒有焦點的,怎麼修就是修不好。但也正是因為這個缺陷
讓他想到一個很棒的攝影方式。最後一個畫面是姜文踏出四合院外開始追憶那一個女子
,畫面就一路穿出宅邸,到了那女子的住所的門外一路逼近她的身影。這個鏡頭因為是
回憶,所以反而一開始是模糊的沒有焦點是更有味道的,那帶著一股複雜,漸漸清晰
的情緒,一如思念。決定這樣拍的時候,發現跟焦器忽然好了,然後又補拍一個完全
清楚的結局,他和導演說不要再補拍清楚的鏡頭了,到時你一定會用這個清楚的鏡頭
而不會用這個模糊但比較有味道的鏡頭,導演和他再三保重不會,但最後剪出來
導演還是用了那個清楚的鏡頭,導演最終還是不敢冒險,這真的很可惜。

這種因著當下的情況,「即興、現場、運用天地給你的」景也出現在戀戀風塵的最後
一個景,原本最後一幕是打算拍二十幾個空鏡頭的,但最後是採用這個鏡頭。
而這個鏡頭並不是在當初的規畫之中,那是一個颱風天的過後,大家收工的差不多
他忽然看到遠方有一道光從厚厚的雲層中灑下來,他便架好相機開始拍。如果按照
原本計畫這應該就不會拍,也不會拍到了,但就暫且脫離原先的目的地,拍了這一幕。
那一幕配合整部戲的情感,想表現的是「景物依舊,時光流逝,人事已非,
生命還有希望,一點點光。」

在這種順勢而行隨場景改變的想法裡,很多原本被視為破格的缺陷在他手中都變成了
優點。好比千禧曼波剛開始的那種晃動,並不是傳統的拍法,但他因此來表達一種
不穩定的心跳的感。一般來說光裡面有塵埃是不好的鏡頭,但他有時會拍那個鏡頭傳達
某一種情緒。此外他常拿自己的相機玩一個focus inside的遊戲,就是當相機
打開的那一瞬間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按下快門,他想試驗的是「不見得
看得清楚但很有情緒」的畫面。

Q:更觸動人心的影像何來?

A:童年往事讓我知道我在那之前的作品都只是表面的亮麗,這樣的美感
沒有氣味,缺少力氣。不動人只好看。和侯孝賢合作之後,因為侯導總是講話
不太清楚,所以我必須要動用很多感覺去想像鏡頭該如何呈現。


勇於挑戰,不斷求新

「在創作的時候,是需要驚喜的,因為它給你力量往前走。當然會
有很多已知很好的方式可以用,但很無趣。處在危機之中,才會使你
專注在找尋一些事情上。如果一直一成不變,那這個工作也沒有魅力打動我。
創作要讓自己不那麼安逸,創作和生活不一樣,生活當然是要安穩一點。」

「不要因為安逸而放棄被關注的機會。」

「堅持都會有結果的,不要擔心,成績是堅持後無意中被看見的。」

「最艱困的時候越是考驗你的態度、能力、毅力。」

「沒有一個好的結果是輕鬆的。」


在拍片現場,我會打破既有工整的類型,改變、衝擊既有的基礎,
而這種打破常規會產生一種真實反應的張力,達到專注。......曾經有一個工作
快三十年加拿大的燈光師和我一起工作,相當的折騰他,因為他不曉得我下一個
鏡頭要做甚麼,他說他做燈光師那麼久了,很多時候這一個鏡頭一下就知道後面
五六個鏡頭怎麼做了,但和我合作不一樣很折騰。」

「創作要不擇手段達到目的,我看過成功的導演都有這個特質。」

談到挪威的森林裡有一個相當長的軌道,剛開始很多人質疑與反對
但最終完成了之後所有與會的工作人員都很榮幸自己有參與這個製作

「就和我昨天說的,每個人都很重要,每個人在某個片刻都會是主角,
像是推移動車的那個,他會影響整個鏡頭呈現的力量....當然有時候
未必一定要如此,但有時就是要有那個過程,產生發酵的結果,
讓整個團隊彼此支持。」

Q:為什麼想嘗試那麼多片型?還有如果遇到自己不喜歡不擅長的片型
該怎麼辦?

A:那時候就在想自己一直都在拍同類型的片,就在想說其他類型的片自己可以嗎?
先豐盛自己再決定類別。第二個問題,你可以把你不喜歡的片拍成你喜歡的樣子阿

我們都在學習把不好、不確定的東西讓他有結果

一路聽下來就覺得藝術或創作吸引賓哥投入的部分,就是他一直都在冒險,
一直都在突破過往的手法,在不同的作品中實驗新的方法,重複過往的方式
安全、輕鬆但缺乏趣味,也自然不會讓他如此著迷。而這個點也反映在他在討論
數位攝影機的問題上。

他說數位攝影機有許多問題,第一個是這種攝影機很熱,所以必須要包冰袋
才能拍攝,要不一整天都是昏的。而最重要的在於它太聰明了,一下在拍攝的當下
就結束了,缺乏期待,所有的創作都在當下就終止了,而且如果數位那麼聰明的話
那誰來都一樣,為什麼需要你來拍呢?

而那種不確定感,那種在過程中會產生的化學變化都不會出現。有一次問一個攝影
的朋友現在數位相機那麼盛行,底片機對他而言無法被取代的樂趣是甚麼呢?
他和我說是不確定性,在拍的當下不確定自己所做的實驗是否能夠實現,
而在沖印照片時期待所想和實際的吻合的那一刻是最讓人期待的。

也許,我們急欲消除的不確定性,在這邊反而不是一個缺陷,而是一份樂趣
並且考驗著創作者的功力與技藝。所以賓哥說數位讓攝影「變輕鬆了,但不快樂。」
所以他在使用的時候刻意把數位攝影機弄鈍,把白天拍的日光片用在夜景,
這些都是想辦法讓自己不要被機器帶著走。如果誰來用都一樣,都能達到這個目的的話
那你就一點特色也沒有。同樣的想法也在賓哥談論他為什麼不使用好萊烏的那種

大鏡頭晃動的技巧,他說如果我這樣做我的特色就不見了,這不是故意要標新立異
而是去看自己文化特殊之處在哪,好比暗中有暗,有層次,黑中還有細節
就是東方文化獨特的美學。

也許是因為這一套思想以及被賓哥這個人的生命經驗所折服,所以當他在講
要讓自己有競爭力的時候,我就不會覺得像是在報章雜誌上那樣刺耳與廉價
,很多時候競爭力的使用脈絡是用來恐嚇人「大家都在.....你還不...
你想落後嗎?」而且通常都是只以賺到的金錢來做為競爭力的衡量。但在賓哥
的口中那種競爭力給我感覺到的比較是一種對於堅持價值的獻身,然後
不是硬要和大家一樣,而是珍視自己的缺陷轉化成一種特色,了解你的局限
這是你的條件,然後一直試圖挑戰自己的熱情。

這大概是我聽到最覺得感動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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