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ddens 提及 親密關係指的是參與對方生命史的深度,若在回頭述說的過程中便覺少了那一塊便不完整。謝謝你們,每一張臉孔,都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段沒了你們,我會覺得生命是不完整的。
陳遠 2010.5.30
生活是什麼?
開演前我問隨行的貓和Jollity,生活是什麼?
Jollity說:「生活就是無數個片段、小東西的集合。」;貓說,前陣子她剛離職,那一個工作經驗並不是很愉快。在離職後的某一天,她自己在家煮義大利麵,她看著水滾所蒸發出來的水氣,還有身上流的汗,她感受到一股熱熱的感覺,她說那一刻她覺得像是在生活。而這種熱其實對比於整天坐辦公室一直都在冷氣房的冷,從早上到深夜,感受不到季節感受不到一天變化的那種冷。
與生活對反的那些
那麼,什麼不是生活呢?戲劇嗎?在崖上的風景的節目單上,導演提出一個有意思的提問:我們之所以喜愛戲劇,是因為那是生活?還是因為恰好「那不是生活」?
與生活對反的是例外、非常態、轟轟烈烈、慶典式的煙火嗎?有人說,感情的本質就是生活,事實上沒有那麼浪漫,就是很庸俗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一些例行瑣事。那麼,什麼又是平淡的幸福呢?或是瑣碎的幸福呢?
與生活對反的是工作嗎?為什麼我們會說不要把工作帶到生活?或是為什麼我們在做某一些工作時,卻不感覺自己在生活,反而是一種想逃離的感覺呢?但就像阿珮在節目單所說的,其實也很弔詭,缺乏工作,或是沒有去勞動去做些甚麼,沒有此一對照,我們也會覺得無聊、空虛,不踏實,我們也不會覺得那是生活。所以是工作是生活的反面,還是「缺乏意義與價值感」的工作不是生活?同理,缺乏意義感與價值感的生活也不是生活。或者說那不是我們想要的生活,我們不會將它收錄在被認可的生活裡。那時候去看莎妹劇團的《麥可傑克遜》,印象最深的一句話是,每個人都在扮演一個角色,但你有不演的時候嗎?是阿,我們有不生活的時候嗎?因此,關鍵就在於我們覺得甚麼樣的生活可以「算做是」生活,也就觸及到了想要的生活這一個課題。
當我們說另一個人不太會生活,不懂得生活樂趣時,有時會流於一種品味的宣示。好比不是每個人都有條件達到的「樂活」,但如果這種品味又和一種競爭力與流行結合在一起,變成一種你「應該」像我們這樣,好像不這麼樣就遜掉的風潮,我就會有一種被強輸價值觀的不適感。但我覺得這齣戲提供的是一個「可以」的選項,一種生命姿態,一種率性且傻氣的生活姿態,我知道現實有很多苦難(工作的不順、被強制搬遷的政治議題......)但我還是可以很白爛很珍惜的和值得的人在一起生活,握住些什麼的生命姿態,這大概是為什麼我很喜歡這齣戲的原因。
想要環遊世界的理由比環遊世界更重要
貫穿這齣戲有一個很重要的主題,便是旅行。為什麼人想要旅行呢?社會學家Urry提供了一個有意思的說法:「旅遊起源自一個二元區分,平常、日常/特別。」透過時間與空間,我們逃離日常來到特別這一端。所以我們到另外的地方旅行,或是躲到回憶來一場懷舊之旅。這有點呼應到我們酷愛戲劇或電影是因為「那不是日常生活」,當劇中人物十幾歲可以敢愛敢恨、上山下海、操作大型機器人、拯救世界時,我們可能卻是很孬很鳥,上補習班,不想整理房間,總覺得生活少了些甚麼,但卻又說不出那他媽的是甚麼。那麼我們為什麼想要逃離呢?另一個社會學家MacCanell說「旅行是為了找尋被偷走的真實」他主張「個人在官僚組織及其他複雜宰制的組織中,生活是空洞的,經驗也不正港(authentic)」,也就是我們早已經不是那種雞犬相聞、我們很容易就認識彼此,與你建立深層關係的共同體,取而代之的比較像是充滿陌生人的大都會,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關係不是個人式的,而是一群身分與角色、地位的集合體。然後日復一日,在過程中意義漸漸被吸乾,我們極度渴望被深層的觸碰,所以我們旅行,去尋找那被偷走的「真實」,去看看不是那麼「人工」的自然,去看看那不那麼「功利」的人們。(這裡是參考自《消費社會學》,群學出版社:2010講旅遊的那一章。)
我們希望彼此是互為目的,而非手段;我們希望我們不只是對方只想通過而不會停駐的橋,而是扇打開就能在裡面安住的門。我們之所以會覺得沒意義是因為我們被迫移動,沒有原點的旅行就像流浪。太多事情只是我們想快速通過到下一個地方的手段,而非目的地。但我們的這些希望多半有可能會失望,自己也知道那是某一種素樸的「希望」,像是罹患幸福的懼高症般,不是不想幸福而是無法那麼純粹的相信這種美好,總覺得會稍縱即逝,一不小心就摔得粉身碎骨。但也因為這種失去,使得相聚可貴。我看這齣戲的時候,總覺得類似這種描寫友情的劇最終好像都會有一個巨大的衝突,然後決裂,或是一種最終分離的悵然。當然,劇情多少有些暗示,好比小安最後一個人排練說的那些話「孤獨不是一種狀態,而是一種無時無刻的基本色調...人生不是死別,就是生離。」,雖然我不知道最後她接的那通電話究竟是願意留下來還是還是會走,但我好謝謝編劇留了一個歡樂、熱鬧,指向未來的結局。
「欸,你有想過我們三個人會住在一起嗎?」「完全沒想過。」
想要環遊世界的理由比環遊世界更重要;想要變強的理由比變強更重要。
有時候就是一個原點,一個情感與緣分羈絆的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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